“罗莎,过去吻吻你亲爱的表哥,”弗莱德里克太太说,“你认识我吗,乔琪?我是你姑妈。”
“我认识你倒是不错,可是对不起,我不喜欢别人吻我。”他见表妹乖乖地前来吻他,连忙朝后退。
“带我到你亲爱的妈妈跟前去,你这滑稽的孩子。”弗莱德里克太太说。两位太太在分别十五年之后就这样重逢了。爱米忧愁贫困的时候,另外这位太太从来没有想到过要来看看她;但现在她生活相当优裕了,小姑来看她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还有许多人也来看她了。咱们的老朋友斯沃茨小姐和她的丈夫,从汉普顿宫苑带着穿黄灿灿的号衣的仆人,坐着马车轰隆隆地来了;她还是那么热情奔放,那么喜欢阿米丽亚。要是斯沃茨小姐常常见到她,本来会一贯喜欢她。这句公道话是不能不替她说的。可是你有什么办法?在偌大的都市里,人们没有时间到处去寻找朋友。如果他们掉了队,他们就消失了,没有了他们,我们也继续前进。在名利场上,谁受到别人的怀念?
总而言之,奥斯本先生去世后,大家的悲痛还没有平息,爱米就发现自己成了上等人圈子的中心;这圈子中的人认为,谁进了这个圈子而不是福星高照,那是不可想象的。这些太太的丈夫也许是老城区的干货商,但几乎没有哪一位太太没有一位亲戚是贵族。有些太太很有学问,见多识广,读萨默维尔太太[2]的书,常到皇家学院去走走。还有些太太很严肃,是些福音会教徒,坚持埃克塞特大会堂的主张。必须承认,爱米听着她们聊天,不知怎么搭腔才好。有一两次,弗莱德里克太太请她到家里去做客,她勉强去了,结果吃够了苦头。那位太太执意要礼贤下士地对待她,一片美意,决定教好她。她替阿米丽亚找裁缝,调理家事,纠正姿态。她经常从罗汉普顿过来,让朋友听她那套上等人无聊的琐琐屑屑,宫廷里的杂七杂八。乔斯喜欢听,但少校一见这女人来卖弄她那一钱不值的高雅,就粗声粗气说几句走了。他在弗莱德里克·布洛克(弗莱德仍然希望奥斯本的财产的余额从斯顿皮及罗迪银行转到他们的银行)最隆重的宴会上吃过饭之后,当着这银行家的秃顶睡起觉来。阿米丽亚不懂拉丁文,也不知道最近一期《爱丁堡》上最精彩的文章是谁写的。太太们在豪华的客厅里谈论皮尔先生最近就可恨的《救济天主教徒法案》发表的胡言乱语,她不表示遗憾,也不表示赞扬,只是呆呆地坐在那儿,眺望着绿茵茵的草地,整齐的卵石甬道,和闪闪发光的温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