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个子点点头道:“我晓得你说的是你姨表妹。她家里很好过,肯嫁童老五这样穷光蛋?”杨大嫂道:“就因为她家里很好过,就不在乎找有钱的了。我二姨妈守了二十多年的寡,脚下没有个儿子,住在乡下吃租谷,又过不惯乡下日子。住在城里,乡下搬租谷来吃,又不够用。
若是城里招得一个出力的女婿,把她乡下出的东西挑来城里卖,那就是钱。她母女两个,这样有了活钱,也可以在城里住。”王狗子摇摇头道:“这个媒人,你做不成功了。”
杨大嫂道:“难道童老五还在想秀姐?”王狗子道:“童老五人虽穷,死也不肯输这口穷气。比他好一点子的人,他都不肯和他交朋友。
他说,本来无心想沾人家的光,不要让人家疑心是有意去沾光。于今教他去讨个有钱的老婆,靠老婆吃饭,那简直是挖苦他了,你想他会干这样的事吗?”杨大嫂笑道:“哟!凭你这样说,童老五倒是一块唐僧肉,人家非弄到嘴来吃不可。我那姨表妹不好看,也不疤不麻,她还怕找不到你们这样拿扁担磨肩膀的人吗?我去做这个媒,说不定还要挨上人家几句言语呢。”
杨大个子指了她的脸道:“你看,你那嘴就像敲了破锣一样地响。
王狗子一来,就只听着你说话。”杨大嫂将手指了鼻子尖,腰杆子挺起了笑道:“我嘴像破锣?老实说,连你老杨在内,都得听我的话。王狗子,你信不信?比如你们都是挑桶卖菜的,只有老杨他还撑得起这个破家,那就为了有我管住了他。你们无人管的,钱到手就花个精光了。”杨大个子口里骂着,眼瞪了她,伸手扯了王狗子道:“走!喝酒去。这是个疯子,越睬她,她还越来劲。”王狗子起身和杨大个子走着,杨大嫂喊道:“杨大个子,你说走就走,居然不怕我老姐姐发脾气。呔!听到没有?刚才老鸦在树上对你叫,你也应当小心一点。”杨大个子道:“管它呢。那棵树上根本就有个老鸦窠,哪一天它们不叫上三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