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先生,”于连率然问道,“每天与侯爵夫人共进晚餐,是我应尽的义务呢,还是对我特别的开恩?”
“这是莫大的荣耀哇!”神父为之愕然,“那位N院士,十五年来对侯爵夫人殷勤备至,也没为侄子唐博先生争到这个面子。”
“对我来说,先生,这正是我职务中最难堪的事。连在神学院,尚且没这么无聊。我有时看到拉穆尔小姐在打哈欠,按说,对爵府的那些朋友,她早该习惯他们的殷勤讨好了。我真担心在宴席上打瞌睡。求你替我说说情,准我到偏僻的小客店,吃四十子儿一顿的便宜晚饭。”
神父不失为骤然显贵的人,觉得能与爵爷共餐,是十分荣耀的事。他正以此开导于连,忽闻轻微的声响,两人转过头去,于连看到拉穆尔小姐在听壁脚,不禁涨红了脸。她是来找书的,自然什么都听到了。贵族千金对于连倒看重了三分。“这个人倒不是生来下跪的,不像那老神父,”她心里想,“天哪!那老头长得多丑哇!”
晚餐席上,于连都不敢正眼看拉穆尔小姐,还是她有意来跟他攀谈。这天府上宾客盈门,她请于连饭后稍留。那些巴黎小姐,不喜欢上年纪的男子,尤其对穿着马虎之辈。于连无须多少眼力就能看出,布基侬的同僚留在客厅里,正好成为拉穆尔小姐取笑的对象。这天晚上,不管是否有意做作,她把这批老厌物刻薄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