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我对处长科长们庄严若此,秘书对我的要求则倍加遵守,好比一只小猫,换了一位主人,一时不完全了解主人的脾气秉性,不敢贸然亲近。她一下午专心致志整理会议记录,静若处子般坐在我的办公室外间,仿佛根本不存在她这么个人似的。
快下班时,她如释重负般地将会议记录呈送给我。
我独自看了几页,七窍生烟,几乎拍案而起。原来上午的发言,十之八九,矛头乃是直指我个人的。归纳起来,无非一点,对上级委我所长之职,对我未经受过任何考验的领导能力,表示了他们的不信任和由此产生的忧虑。而我恰恰对那些最放肆、最露骨、最具有挖苦意味的发言,插话说了些“好,一语中的”“很深刻”“正确无比”之类……
如此看来,上午我简直等于扮演的是一只猴子。即使我因耳聋表现出了极大的涵养和无与伦比的镇定,那也不过是猴子的涵养和猴子的镇定呀。
我一个劲儿地在心里对自己说:“冷静,冷静,所长同志,您可要保持高度的冷静呀!上午你不是相当出色来着吗?……”
于是我吸烟。
吸完两支烟,我笑了。
于是,我在记录上当着秘书的面写下如下批语——多么好的一次会议啊!此记录须妥善存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