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好久,父亲才说了句:“还是桃叶橙的味道最香最好。”
满地菜花,暗香浮动,父亲面对着长庚星还没有升起来的西方。远处的长江上,一艘大客轮正逆流上行。整整齐齐的四层灯,排在墨黑如群山的杨柳树梢上,像是黑夜里指向心灵远方的一块路标。
母亲准备练气功了。她要我别再同父亲说话,若不想睡觉,可以在客厅里看电视,但声音要尽量调小些,别干扰她的气场。母亲练的是香功,她选择这个,多半是为了父亲。教香功的气功师说,一个人练功全家受益,练功者的气场可以治好待在气场中人的病。父亲不信气功,母亲练气功他也不反对。母亲在隔壁房中全神贯注地比画,父亲则听话地躺在自己的床上,放松身体闭目养神。
电视没什么好看的,从父亲房里退出时,我顺手牵羊拿走了桌上的一本书。其实是一本内部杂志,叫《万里长江》,封面上印着“葛洲坝工程专辑”字样。长江水利委员会宣传新闻中心一九九一年出版。我在被窝里打开它,一眼发现主编是我的一个熟人,在目录的上方,赫然重复印着两行黑体大字:葛洲坝工程——三峡工程的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