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像
一、“性即理”耶?“心即理”耶?
对于明代理学的发展,乃至整个明代文化的发展来说,王守仁心学的崛起,以及随后在社会中广泛展开的心学运动,无疑是最重要、影响最深远的事件。它不仅打破了明初以来程朱理学在思想文化中的一统局面,还由此揭开了一个时代文化论争的帷幔。
正如第一章所述,明代号称“以理学立国”,其思想文化专制的一个重要内容,就是以行政手段确立程朱理学的绝对地位。所以明初以来,学术思想一直别无创新,黄宗羲指出:“有明学术……从前习熟先儒之成说,未尝反身理会,推见至隐,所谓此一‘述朱’,彼一亦‘述朱’耳。”[2]如当时被称为“文臣之首”的金华学派代表宋濂便是程朱的崇拜者,他的得意弟子、人称“读书种子”的方孝孺,在洪武、建文时期被呼作“程朱复出”[3]。明前期的其他几个大儒亦多如此,像曹端“能守先儒之正传”,有“今之濂溪”之称。
到了明中期,随着社会的发展变化,部分学者、文人已意识到保守僵化的程朱理学已无力解决日益尖锐的社会矛盾,开始对理学进行修正。生活在明王朝由盛转衰的理学大师薛瑄,在“恪守”朱学的同时又对它进行突破,强调理气不可分先后,主张“以复性为宗”,提出了“从事于心学”的口号。与之同时的吴与弼也兼采朱陆之长,将心学杂入朱学。至其弟子陈献章创立白沙学派,便突破程朱理学的桎梏走入主观唯心主义的心学门径。黄宗羲说:“有明之学,至白沙始入精微,其吃紧工夫,全在涵养,喜怒未发而非空,万感交集而不动。”[4]但是陈献章仅一布衣,政治上极其平凡,其学又一味主静,“识趣近濂溪,而穷理不逮”,理论不十分系统精密,所以社会影响不大,在思想文化的发展中只是从明初理学的“述朱期”向中明的“王学期”过渡的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