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凑近几堆人,听他们说些什么。这一轮要审理的案件特别多,庭长指示这一天安排两件简短的案子。先审理杀害婴儿案,现在正审这个苦役犯,这个累犯、“回头马”。这个人偷了苹果,不过似乎没有足够的证据,但证实了他从前在土伦苦役场服过刑。这样,他的案情就严重了。对他的审问和证人做证倒是结束了,但是律师还要辩护,检察官还要提起公诉,恐怕午夜之前完不了。看来这人要判刑。检察官很出色,他控告的人无一“幸免”,他还颇具才情,有时写写诗。
一名执达吏守在进入法庭的门旁。他问执达吏:“先生,快开门了吧?”
“门不会打开了。”执达吏说道。
“什么?重新开庭,门也不开吗?现在不是休庭吗?”
“刚刚重新开庭,”执达吏答道,“但是门不会再开了。”
“为什么?”
“因为大厅里坐满了。”
“什么?一个座位也没有啦?”
“一个座位也没有了。门关上了,谁也不让进去了。”
执达吏沉吟一下,又补充说:“庭长身后倒有两三个座位,但他只允许官员坐。”
执达吏说罢,就转过身去。
他低着头往外走,穿过前厅,缓步走下楼梯,仿佛每下一级都迟疑似的。他很可能在内心里合计吧。从昨天起在他内心展开的激烈斗争并未结束,他无时不经历曲折。他走到楼梯转角便停下,背靠栏杆抱着双臂站着。忽然,他解开礼服,掏出皮夹,抽出一支铅笔,撕下一张纸,借着反射的光亮匆匆写下这样一行字:海滨蒙特伊市长马德兰先生。然后,他又大步登上楼梯,分开人群,径直朝执达吏走去,把纸条交给他,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这条子送给庭长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