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载1942年1月15日重庆《新民报》
阉鸡啼
邻居家里买了一只阉鸡,不甘雌伏,常常发出一种撕破布一般的怪叫。左右邻人太太,都不高兴听那声音,怂恿阉鸡的主人翁把鸡杀了。我对此事,不免大发感慨。庄周所说,“雁以不鸣见烹,木以佝偻见存”,一物生在天地间,要如何才能做到“适者生存”的那个“适”字,真是问题。无用固然是废物,也许可以自全。有才自是俊品,也许就成为祸水。
再回说到鸡啼。那是因为雄鸡受到一种生殖腺的刺激,非啼不可,人家说它有报时的美德,真是“不虞之誉”,祸根也就在这里,有些主人嫌雄鸡富有生殖力,不能肥,就把那阉割了,倒多受一次刀光之灾。照说,割去了它的生殖腺,是不会叫的,邻鸡被阉割了还要叫,也许受阉割不全所致,倒无什么深理。然而太太嫌它不当叫而叫,仿佛它又有“求全之毁”了。此事倒有点奶奶经,可资参考。江南人家,遇到家有雌鸡啼的,必认为有大祸降临,正同此理,或许是取自“牝鸡司晨”这个典故吧?然而村妇何以解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