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雪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也起了凭借我的力量而一改自己境遇的念头,她也想变成懒妇或悍妇吧。要想使阿雪的后半生既不成为懒妇也不成为悍妇,真正成为一个幸福家庭中的主妇,恐怕不是我这个只有许多失败教训的人能够胜任的,非得由前途远大的人来承担不可。然而,现在即使我把这个道理说出来,阿雪也决不会明白,她只看到了我双重人格中的一面,我要把阿雪尚未窥见的另一面也暴露在她眼前,让她清楚我的不足之处是容易的。我之所以明知这一点还在犹豫不决是因为还有于心不忍之处,这倒并不是要庇护自己,我担心的是,一旦阿雪觉察到自己对我的误解时,一定会极其失望、极其悲伤的。
阿雪是缪斯,她使我那倦怠、荒凉的心灵中清晰地浮现出往昔那令人怀恋的幻影。久置在桌上的一部手稿要是没有阿雪对我的倾心——起码说,如果她没有这种念头的话,那么一定早就被我撕碎抛弃了。阿雪是一位不可名状的激励者,她使被社会抛弃了的一个老作家完成了或许是属于他的最后一本书的手稿。我看见她就想衷心地向她道谢。从最终结果来看,是我欺骗了这位涉世不深的女子,不仅狎玩了她的身体,还玩弄了她的真实感情。我想对这难以赦免的罪恶深表歉意,尽管心里一直这样想着,却为怎么也做不到而感到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