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表弟,”讼师夫人大声说道,“进来,进来呀,波尔多斯先生。”
一听见波尔多斯这么个名字,那几个办事员来了劲,出声笑了起来;但波尔多斯一转过身去,那几张脸马上又变得一本正经的了。
穿过这几个办事员待着的前厅,就是写字间,这儿原是这几个办事员的窝;再往前就是讼师的办公室:当中的那个写字间是个黑黢黢的大房间,里面堆着些废旧的卷宗。再从写字间出来,往右拐就是厨房,但波尔多斯被领进了会客室。
波尔多斯对这些彼此相通的房间印象不佳。所有的门都敞开着,有人说话大老远就能听得见;还有,他在经过厨房门口时,匆匆往里面瞥了一眼后,心里不禁一边为讼师夫人抱愧,一边为自己抱屈,因为按说在准备一顿美餐之际,这个令老饕垂涎三尺的场所,通常总是炉火旺盛,人手忙碌,呈现出一派热气腾腾的景象,可是这会儿,他却只见厨房里一片冷冷清清,没有多少动静。
老讼师想必早就得知波尔多斯的来访,瞧见他时丝毫没有惊喜的表示,波尔多斯显得很洒脱地走上前去,彬彬有礼地向对方躬了躬身子。
“看起来,咱们是表亲喽,波尔多斯先生?”老讼师靠两条胳臂从藤垫坐椅上支起身子说道。
这个老头穿一件裹得紧紧的黑色短上衣,孱弱的身躯越发显得瘦骨伶仃,但精神却挺好;两只灰色的小眼睛像宝石似的炯炯发光,嘴角不时做着怪相,但整张脸上似乎也只有这两个部位在显示生命之火尚未熄灭。不幸的是那两条腿已经拒绝为这个形销骨立的肌体服务了;近半年来,这位可敬的讼师日益明显地感觉到了这种机能的衰退,所以差不多就快成了妻子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