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茶送来了。这时,那女孩子发现我在这边注视着他们,她用刚才在合唱时数点在场人数的那种眼光看着我。突然,她对我轻轻地、有礼貌地笑了笑。她的笑正是我们有时看到某些人的那种淡然的、含蓄的笑,那笑宛如微波在脸上荡漾,显得奇特。我也向她笑了笑,但远没有她笑得那么舒展,并且笑时还微抿着上唇,以免露出一个大兵的上下门牙间那炭黑的临时填充物。后来,我记得,她端庄地站到了我的桌边。她身穿一件格子花呢衣——那衣料是坎拜尔花呢。在我看来,年轻女孩子在大雨天里穿这种衣服是再合适不过了。“我以为美国人对茶是不屑一顾的呢。”她说。
她说这句话是认真地在那里就事论事,而不是在自作聪明,冒充事事都懂。我回答她说,我们有些人还只喝茶,不喝别的。接着,我问她是否愿意和我一起喝杯茶。
“谢谢,”她说,“我只坐一会儿吧。”
我站起身,到我座位对面为她放好一把椅子,她只坐在椅子的前部,背挺得很直,那姿势既舒服又漂亮。我几乎是小跑着回到自己的座位,一心想继续刚才的谈话,但是坐下以后,我又实在想不出该说些什么。于是我又笑了笑,并再次用上唇遮住门牙上的黑物,随后,我便对那姑娘说,在这种天气出门,可真是够糟糕的。